记忆里这座城市的夏天从未如此的热,四十度的高温烤的树木耸拉着,没有丝毫生气,来往的行人也无精打采,失去了新鲜的活力。我伫立在火车站的一角,百无聊赖的看着过往的行人,他们,形形色色。
一位衣衫不整的老人拖着绿色肮脏的编织袋,在路边的垃圾筒翻找着人们喝冷饮丢弃的塑料瓶、易拉罐。女人们用尽浑身解数让自己看起来更有魅力,但唯一的办法只是让自己的穿着更暴露,女人,总是这样的默契。三五成群的农民工坐在车站外的长凳上等待着下一趟列车的进站。偶尔经过的中年男子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一个穿着时髦光鲜的学生走过,嘻哈风格的打扮,我猜测他的耳塞里播放的可能是Kanye west之流,我讨厌这种黑人说唱,而相比之下Metallic和Guns’N Roses确不知比这好上几倍。
忽然迎面扑来一阵洗发水的芬芳,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打着淡蓝色的遮阳伞从我身旁经过,俏皮的短发,清秀的面容,一双深邃的眸子让我的视线不禁投向她。
“你他X的在哪呢!”打着电话的她唐突的冒出这么一句,之后就是接连不断的叫骂,如此的打电话风格让我全无再看她的性质,我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坐到长凳上,阳光从旁边杨树葱郁的枝叶穿过,被切割成无数的光斑,我再次环视了一眼街道来往的人群,而后已四十五度角的方式抬起头来,闭上双眼,任由这些带有热量的光斑镶嵌在我的脸颊。
我用心倾听着城市的喧嚣,一切都将融入我的大脑,成为回忆的一部份,对与错,善与恶…… 这时,悲从心起。猛然间想起书上的一段话。
“生命本来就是悲伤而严肃的,我们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彼此相逢,彼此问候,并结伴同游一段时间,然后我们失去了对方,并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就像我们突然莫名其妙来到世界上一般。” 我的记忆似乎也只是这悲伤生命的一小部份,如水般静静流淌,沉默依然,不经意间坠入的小石子荡起圈圈的涟漪,只不过如此,就像我平淡的过往,如此落寞。曾经的回忆只不过像一粒粒尘埃被风吹散,而我确时常在心底寻找这封尘的往事,而后提炼成殇。
在我八岁的春天,父亲带我来到市郊的旷野上,放起了一只风筝,他对我笑的如此温柔慈祥,而记忆确在这里嘎然而止。无休止的争吵占据了我之后的生活。我明白了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痛苦”。
离婚的话题总会出现在我的耳边。
母亲:我们离婚了你跟谁? 我:当然跟你。 母亲:为什么?我:我讨厌他!母亲:……
一次父亲接我放学,坐在自行车后架上的我无意中把脚卡入车的后轮,而后自行车猛的停下,他把自行车放倒,硬生生的把我的脚往外拽,表情有些气急败坏。最后,路过一位好心的爷爷,帮他把车子后轮往后倒了一下,才把我的脚弄出来。虽然我疼急了,但没有一滴眼泪,不知是因为我的倔强还是我的害怕……
没有太多的玩伴,也没有过多嘴边的零食,小学的生活就这样远去,记忆里只留下同窗,那个带红发卡的大眼睛女孩甜甜的微笑。13岁了,生活,在躁动与不安中继续。初中的我学习不算用功,家里的争吵也依然继续。而我喜欢上了她。她的笑很甜。课堂上我总会不自觉的望向她。她叫甜。忽然一天她的朋友问我,“喜欢她?”“怎么?”“喜欢她我帮你转达,你只要给她写张纸条就行。” 而后我第一次写下所谓的情书,简单而单纯,紧紧几个字—“甜,喜欢你。”之后我收到一封信,当激动万分的我打开这封信时,心猛的被揪了一下,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她劝我努力学习,上课的时候不要总是看她,这样对我对她都不好。 收到信的那天我魂不守舍,感觉天突然如此暗淡,阳光似乎也照耀不到我的心底。自那以后的日子我的学习有了不少起色。
转眼之间教室窗外树上的果子第三次红了。老师说,当果子红了三次之时就是我们离开初中生活之时。三年,弹指一瞬。三年,无忧散尽。
我来到了高中,人生的转折点。我尝试了恋爱的苦果,渐渐的,我的学习也一塌糊涂,逃课,打篮球,躲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抽烟。我突然变了。沉默,忧郁。我往往可以睡上整整一天,这个习惯也被我带到了大学。该来的总会来,但不管怎么样我顺利的毕业了。
大学生活对所有人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它不只是人生旅程中文化知识的圣殿,还包括我们一生的理想,命运,性格的塑造,这一切都很可能将有一个新的,成熟的定性。 就这样大学的新生活开始了。 “无情的时光不段地积成日,积成月,而生活,猛进的丰富多采的生活,在这些表明似乎单调的日子里总是充满着新鲜,今天不同于昨天的事物。” 一直喜欢这段话,今天超越昨天,单调蕴藏着新鲜。
我以为这些新鲜会顺理成章的注入我的血液,为我带来不一样的今天。可惜一切还是按部就班。我的睡眠,我无休止的睡眠。我无法忘怀过去,时光的车轮不能把它们辗压破碎随风而逝,很长时间,我活在了回忆里。
这所可上可不上的大学又成为了我逃避一切的新地方。 可生活还在继续。六月的一天,我从网上认识了妮子。网络这种虚幻的东西总是如此神奇。我们无意中的聊天,就这么认识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之后就是无数的短信、电话,其实只是聊聊每人的生活、爱好,再没有更深一层的意义。
七月的暑假,娇阳正盛,我们第一次见面。与我想象中的不同,她的皮肤是古铜色的,穿着吊带式背心,齐耳短发还染上了颜色,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她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高中毕业女孩,到更像一个社会青年。我们一起在路边蹲下看着来往的车流和人群,期间她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话,我相对无语。谈话中我发现她那双眼睛清澈深邃,我的心颤动了一下。
自那以后我没有联系过她。突然有天她打电话来开玩笑的说,她们那缺一大厨让我一定要去,我没有推托。她说的“那”是一所画廊,高中刚毕业的她与几个中年人投资开起来的。我暗自佩服了一阵。
那天的饭菜我做的一般。
吃饭中,一位姓朱的叔叔说:“妮子说她特崇拜你!”
我吃惊的说:“不可能吧。”
“真的!”
“叔叔真会开玩笑!”
“你不信问她是不是!”
妮子推托说:“我可没说过!”然后有些窘迫的跑到电脑旁玩了起来。
饭吃完了,可姓朱的老头子把我灌多了。我第一次喝吐了。妮子把我扶到了地下室,我喝了她倒的开水,然后醉意朦胧的躺在床上,她到拿我寻开心,比划着指头让我数数,渐渐的我睡着了。
朦胧中她的手指从我的额头划向嘴唇,我听到她喃喃自语的说:“不行…”。
回到家已是深夜,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拿起手机我发了条短信给她。
“做我女朋友吧。”
“你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决心投入到以后的革命当中?”她半开玩笑的回到。
“我确定!”
生活中的一切都来的那么快,让你遂不急防。我似乎想要的只是一个生活中的支点,以不至于让自己迷失航向。我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她,喜欢和她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是有些许的幼稚在其中,可她应该比我老练的多吧。
我感觉这个夏天的阳光灿烂的一塌糊涂。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午觉,一起逛街。
我喜欢她穿着那条黑色晚礼裙站在阳光下冲我灿烂的笑,喜欢她说:小六子对不起我总是欺负你。这个突然的支点使我有些眩晕,我似乎显的有些得意忘形。
转瞬间,暑假结束,我又来到了学校,生活也似乎有些转变,我开朗了不少,这得感谢她吧。每天一次的通话,无数的短信才是我们拉进距离的唯一方式。我隐约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种不安全感。
当每个人对未来充满美好的乌托邦时,现实如同一块坚硬的磐石把幻想砸的粉碎。
11月的一天我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分手吧。”
我已经猜到有这么一天,在电话这头我沉默不语。良久后我问她:“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她说:“没有理由。”我知道她不说是怕伤害我,我接受了现实。挂断电话我无力的走出宿舍,拨通了另一个哥们的电话,见到她,我哭了……
我想过,以妮子的家庭背景,她的家人是不会喜欢我的,大学毕业后的我不会有很多钱,不会马上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也不会给下一代更多的物质生活,我理解她的现实,接受她的市侩。
偶尔我还会想起她用毛笔写下《登幽州台歌》后那中骄傲自豪的神情,听她说喜欢《磋砣岁月》时的伤感流露,但这一切就让它随风远去吧。
列车将进站了,我起身从长凳坐起,我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再次环视了整个车站的人群,默默的进站,不管昨天我在这里留下了什么,今天我将离开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