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等待过后是流年，怎甘心候完千秋已忘言？

     直到如今，流年不再，千秋已逝。

     —— 原来这两千年里，无论沉睡或者醒来，你只是想来找我，可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忘了你的样子。

     等我记起了你的样子，你已经死了。——


     重新拿起龙族，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就觉得真的很悲伤。以前没注意到的角落里躺着的康斯坦丁的爱这时不知怎的变得很清晰。会想象到一个迷了路的孩子在茫然朦胧的夜里徘徊，他在找他的哥哥带他回家，可是他找不到。

     该有多难过有多无助呢？我不知道。

     诚然说自己对孤独感这种东西真的没什么概念。很难在脑子里描绘一个人孤独而无助地在荒无人见的地方放声大喊无人在意的感觉。我什么都有，我有家人，有朋友，有在意我的人，也有我在意的人。要存在感我有，要爱我绝不缺，是否正因为如此，我不习惯孤独，才常常觉得这些人的孤独离我好远，却会感觉很难过？

     我想康斯坦丁的记忆里一定有一段血光冲天的历史。

     哭号的人世，漫城的火光，惊慌的人群，高里在城门上的象征权与力的牌匾勾勒出模糊的鲜血淋漓的记忆。城中央那无辜的哀恸的孩子的身影被飞溅而出的血模糊成古老荒凉的色彩。可以想象他试图伸出手触摸城的尽头最亲昵的人的身躯，试图描画那个人同样孤单的背影，只是那个人消失在了叫嚣的人群之中，怎么也找寻不见。

     那个孩子曾是白帝。所谓青铜与火之王。

     朝拜的人们络绎不绝，只是每每朝拜着，每每觉得自己又更加接近远离人世的边界。

     康斯坦丁有时候也会想呐，如果他们是受着朝拜的神，所有的人都匍匐在他们脚下，那么他们是不是才是那个异类的种群？

     脑中会无意间构建出奇怪的影子，两个男孩手牵着手走在空荡荡的古老的镇子上，周围都是亮着灯的人家，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温暖的摇曳的灯火下共进晚餐，两个男孩只是经过，却不曾看往那些看起来温馨又美好的片段，隐没在夕阳里的黄金瞳倒映的着远处的天色，他们走过了，像是个过客。

     康斯坦丁和诺顿一样的孤独，一样的寂寞。两千年一来的相依相守，造就了长此以往的依赖。

     康斯坦丁也曾为此低低地叹气过吧。

     ——如果有一天，他不是龙王，他不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不是异族。一切都会很不一样。

     可这只能是臆想，白鹤展翼的青穹下，又是谁在哀歌。
    
     得到的答案是如此。所以才有那样疯狂的肆无忌惮的审判与杀戮，不是么？

     辅佐白帝又如何，是青铜与火之王又如何？他只是个孩子不是么？也许正如诺诺所说，他行动不方便，他被哥哥爱护着，于是也想要小心地保护着哥哥。青铜城里屋子的内外清晰地分隔了天与地的差别，血浓于水的亲情混淆了龙族王者的威严，在属于他们的天地里他们只是一对兄弟而已，单纯地，哥哥爱着弟弟，弟弟也爱着哥哥。

 我只能说是爱了，已经爱得等上了数千年的时光。康斯坦丁早已不再拘泥于过去的日子，开始等待将来的相遇，他还不一定发现了自己有多爱那个对他温柔又暴躁的哥哥。因而不能说服那种种隐藏在龙王这一身份下的苦楚与无奈堂堂正正地展露兄弟的情谊，总是确定不了这样的理由够吗？不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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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起来真是悲哀，悲哀又迷茫。

    记得C.C有说过，王的力量会让人孤独。

     康斯坦丁那样爱着哥哥，可是他们都是王，他们站在高高的孤单的御座之上，一切都那么空虚，王的风骨成了掩盖真实的假象，堙没的感情被面具生生隔在心的两端。

     有谁会想到那至高无上的存在竟是两个人，两个人无止尽地相爱，仿佛是同一个人，心心相印，生生相伴。

     康斯坦丁他只是不甘心哥哥的落败，不甘心最后竟然无法相认无法坚守无法在一起，所以他逃逸，他醒来，他在凄凉的夜里敲开哥哥的门，迷离他一夜的梦境。康斯坦丁替诺顿背负了向世界嘶吼的沉重不堪。

     只是再悲惨的过去也不能阻止将来的脚步，康斯坦丁一直在等待着寻找着。哥哥寂寞不清晰的背影和从眼角滑下的泪水混在一起，随着青铜城一起缓缓沉入水底。

     留下的记忆只剩下一篇意识的空白和满世界的血腥。哥哥的爱和对哥哥的爱，不愿再去想，可是永远也放不下。

     他是否有时也会想过再也不要记起来……不要记起往事。记忆不再追过来，他们都是凡人，不必去管那些凡俗的争论，也不会再有谁阻隔着他们相爱。

     于是康斯坦丁等了两千年，两千年以后的一天，他终于可以再次呼唤那个背影的名字。真是很久很久了。

     记忆暧昧而不可靠。康斯坦丁靠的是感觉。从禁锢中挣脱，他踏入的是险途，但他没有回头。

     漆黑的夜晚，警戒的校园，枪林弹雨中是谁在撕心裂肺的呼喊。一句一句重复着喊着“哥哥”，康斯坦丁一遍遍感觉到诺顿的存在，又一遍遍看着诺顿与自己若即若离。每每触手可及，总是被诺顿作为人类的记忆拒绝，弟弟找寻 着哥哥，哥哥却在弟弟的面前拒绝了他。

     是因为这样，所以康斯坦丁的呼唤才那么绝望而孤独是吗？

     校园的战火不断阻隔了亲拥哥哥的路途，无情的折刀划开他的第三只龙眼。空气里升腾着灼热的血的味道，这时才忽然发现康斯坦丁有多么不甘心。他没有恶意啊，他只是来找哥哥。

     没有人给他机会，他连辩解都做不到。撞针激发，致命的子弹射出，狠狠地撕裂了康斯坦丁的世界。

     ——他没有机会了。哥哥不会回来了。

     当无数子弹飞射向他。

     当他回身将诺顿抱在怀里。

     当他在弥漫的硝烟里一直屹立不倒时。

     康斯坦丁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弟弟。真的只是个想要保护哥哥，给哥哥一点温暖，权力与天下什么的再也不重要，他的眼里只有哥哥！

     能感觉到啊，他充斥了脑海的全是回忆……满当当的褪去颜色的灰暗的记忆，仿佛临终前一瞬的爆发全部灌入脑中，最后一刻他放弃了王的尊严，他选择了赤裸裸的保护，赤裸裸的爱。再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犹豫，这世界已经不是他们的世界，他们没有资格站在世界的巅峰，无止尽地相爱。

     这爱来的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怎么看都只像一个跑丢了的小孩……”这是路明非对那个男孩的评价。即使他浑身燃着火焰，即使他身后舒展着膜翼，如果我处在那样的环境里，听着他痛苦而执着的叫喊，我也会这么想的吧。

     确实是个惹人爱怜的孩子，可惜了他那苦苦的追寻，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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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孱弱纤细的身影，口中喃喃唤着哥哥的少年，却是被弃于流年之后，最终是没有人会再去想起他。

     没有了哥哥，没有了一直以来追寻的理由。隐藏在海底的古老的青铜城里禁锢了两千年来沉默的温暖悄然而逝，哥哥和弟弟在简朴的房间里享受阳光的味道的记忆已然封存，就要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所有的回忆。

     或许康斯坦丁曾经坐在床头听诺顿给他讲这样的那样的故事；或许康斯坦丁曾坐在那哥哥为他特地做的桌子旁边，微笑地接过哥哥递过来的葡萄，又微笑着吃下去；或许康斯坦丁曾经在古老的青铜城的中央，和诺顿一起接受别人的朝拜，在所有人面前紧紧相拥告诉世界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这些都是幸福。幸福却只是回忆而已。

     可是现在真的是一分回忆也不剩。一分也不剩了。残忍得……那么理所当然。

     忍不住怨念小说这该死的情节设定。就那么理所当然了。等待了两千年以后。他们连见个面的机会都没有……见个面都做不到。不是不想不是不愿是做不到诶。

     记忆里康斯坦丁呼唤着哥哥时的憔悴的眼神，落寞的背影，一声声呼唤敲打在诺顿的心上，也敲打在我们的心上。康斯坦丁有多痛，有多难过，两千年前那种幸福的甜蜜的味道氤氲着美好的梦幻，却是再也找不回来。

     张开的膜翼碎成了片片粉末，只剩下诺顿追上了记忆的步伐，一个人在夜里哀嚎。

     康斯坦丁却不在了。无边的夜里不再有个孩子彷徨在孤独围成的世界上呼喊着。

     哥哥。

   

     诺顿最后还是为了康斯坦丁，放弃了永生，我忽然不敢确定他到底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可以一直陪在康斯坦丁身边，弥补他那么多年来的等待。

     总之这个结局，康斯坦丁一定不想看到。